鬼厉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一个wolfstar写手
AO3: Aquinnah
微博:解胭脂

【哈利·波特同人】夜船 【壹】

德姆斯特朗学生X黑湖人鱼

百合向,轻微水仙





夜船

The Shape of Water

 

一九九四年的秋天,我登上那条船。

那时候我十八岁,在德姆斯特朗念最后一年。学校偌大,汇聚着整个欧陆不知道多少千学生,人数众多,我与当时的同窗不亲近,俱算作是点头之交。我叫Rozetta,是匈牙利语中玫瑰的意思,突厥玫瑰。后来到了学校,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每个人的母语都不一样,我的本名太过繁琐,所有人简称作Rosa。

我喜欢这个昵称。

我生在匈牙利,佩奇市一间临河的小公寓里。这个城市在多瑙河沿岸,本身除却零星一些博物馆和景点外,乏善可陈。关于我出身,其实更加乏善可陈。我父母是寻常职员,母亲是巫女,与父亲一早分开,我与麻瓜父亲感情淡薄。他是典型马扎尔男人,对我只有期望没有感情。童年及至青少年时期,每一个周末他会来看望我。这是我最厌恶的时刻。

我父亲是一个暴躁的人。很小的时候,我对他最早的记忆是他时常借打骂我排解自己心中的怨气,我想那时候他认为我太软弱,不够优秀,不符合他心目中对一个女儿的期待。当然他并不懂得尊重,我八岁那年,他因为与我走失,找不到人,当街用自己的鞋扇我耳光,边打边骂长达半个多小时,直到周围聚齐一圈人指指点点,才扔下哭泣的我扬长而去。

后来围观的人问我说他是不是我父亲,又说怎么能这样打小孩。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真实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过许多次,最可怕的一次发生在我十一岁,即将出发前去德姆斯特朗的前一天晚上。我的父亲喝醉了酒,趁母亲不在,闯入我们当时的居所,抓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床上拖起来,用手边一切能够得着的器具殴打,将我的头往墙上撞。抄起墙上挂着的木质十字架,在我的腿上生生劈断。我用尽所有残存的力气逃回房间。那个晚上,我记得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用一切能搬动的东西死死抵住门,好像这样就能阻挡住伤害一样。

我当时有个小男友,其实说是小男友,不过是个过家家式的玩伴。那时候家里用的还是老旧的答录机,记得时间是凌晨三点,我拼命拨打了那个小男友的号码,接电话的人是他的母亲。我抱着电话哭泣,祈求她转接给她的儿子,祈求对方来救我,任何人都可以。他的母亲听了五分钟,用带着睡意的声音说,“我儿子在睡觉。神经病。”

她挂了电话。

我的父亲找到了我房门的钥匙。

他追着我在街区的黑暗中奔跑,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藏身。那年我十一岁,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当然跑得比我要快。

他最终还是追上了我。

后来我左大腿股骨骨裂。

他扔下一句话说,“这个家里没你的位置!”将我扔在凌晨的佩奇街头。

我养好伤,去了学校,将头发剪到紧贴头皮,摸上去扎手。每一个试图诋毁我,或者企图用暴力令我屈服的人,都被我报以同等或者十倍甚之的拳脚。再后来我修黑魔法,找不到练习搭档,只能对着镜子施咒,再反弹回来到自己身上。自己作自己的靶子,自己研究魔法伤害在自己身上的作用。人就是这样,活到了一定阶段,只能开始接受世上并没有救赎这回事。甚至也没有办法特别明确地说,我的生活在变好。

我有了新的称号,叫Thug Rose,暴徒玫瑰。

我想很多人可能难以理解,所有以暴力态度面对人生的人,本身一定是受到过巨大恶意。只有咬牙切齿地还击回去,才有生存下来的机会。

我没有再回过多瑙河畔的那个家。有几个夏天,暂住在舅舅家里。他家三个小孩,弟弟妹妹开销巨大,生活不易,舅妈看我眼烦,于是我干脆离开。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找到我,指着我的鼻子骂说,“你非要所有人都认清你的真面目,全部都离开你,你才知足吗?”我没有回话。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你知道有一些人确乎是固执己见的,无论他人再多解释,他们都听不进去。

我最后一次去看我母亲,她欲言又止,告诉我她要与父亲复婚。我不知道该作何评论,坐在那里静默不语。她又絮絮补充,说有个人可以保护她也很好,这样子多一重安全感,又说匈牙利的社会,看离异妇女总是多一重有色眼镜。我无声点头,想起十四岁那年她祈求我保护她,说她害怕父亲,我用刀抵着自己的脖子,才将父亲逼出房子。

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路过院子,看见这一对苦命鸳鸯竟然新养了一只狗。

拉布拉多犬被一根短短铁链拴在门上,没有什么活动范围。看见我,在嗓子里发出很委屈的呜咽声。我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我也救不了它,就像没有人来救我一样。我们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被锁链禁锢在原地的可怜兽类。

三强争霸赛这消息一经发布,我立时报名。当然半个学校的成年学生都愿意参与,每个人各有各的理由,即使不能被选中,还是可以去异乡游玩。至于我,我是为了钱。如果可以获得比赛奖金,我可真正自立,生活会轻松很多。

十月中,德姆斯特朗的船从挪威出发,一昼夜就到苏格兰内海的明奇海峡。船本身像维京海盗船,雕饰甚少,通体漆成黑色,远远看去像海面上一具腐朽的龙骨架。航船船舷是我最喜欢的地方,黑色的北海海水拍打船身,白色浪花飞溅在脸上,一路向南,我站在船舷上看格伦芬南谷的山峦一点一点变得清晰。看霍格沃茨的城堡剪影出现在天际。

维京船,苏格兰高地。这组合多少令人觉得荒诞,好像卡卡洛夫要借历史上北欧人入侵苏格兰土地的元素来显示自己站在上风。

三强争霸赛的前期准备工作非常按部就班,我与其他人一道,在羊皮纸上写下Rosa Damascena,再投入火焰杯。在这等待的期间,霍格沃茨学生可以照常上课,我们照旧住在船上,本校学生之间互相练习一些咒语,又或者闲余时间在附近山林城堡之间闲逛。确乎是度假的意思。我在船上遇到过Krum很多次,他与我生物钟相近,睡得晚起得早。在船舱中相遇,彼此会点一点头。

同是东欧人,同样年纪,同样深入检出。

我们并不熟悉,但是彼此尊重。

等待甄选结果的那半个月,我们所有人的时间表都平淡并无起伏。真正的异常,开始在半月后的那个晚上。

我记得揭示三强选手的那天晚上是万圣节,天色很好。冰冷月光映在谢尔湖纯黑色的湖面上,流光清润。站在甲板上向四周望,苏格兰西海岸绵延起伏的山脉像沉睡的巨龙。四周并无光亮,只有城堡中投出来的火光,倒影湖水,如梦如幻。像水下的另一重世界。我披着学校制服的夹克衫,站在船舷上,无声向下望。再过一些时候,等到真正入冬,这异乡的土地就会被积雪覆盖。虽然一样不是属于我的地方,但是并不妨碍我欣赏它的美丽。万圣节的霍格沃茨灯火通明,且不论这一天是揭晓甄选结果的晚上,大部分学生已经聚集到城堡中。

冰冷的苏格兰寒夜,甲板上只有我一个人。

山林寂静,就在那个时候,我看见了她。

说是看见,其实是不准确的,因为首先吸引我注意力的是虚无缥缈的歌声。女人的声音,乍听上去很模糊,好像被什么东西遮掩住。仔细听,可以勉强分辨出唱词的内容。

 

Sing me a song of a lass that is gone

為我唱一首歌,歌頌那逝去的姑娘

Say could that lass be I

那姑娘可能會是我嗎

Merry of soul she sailed on a day

她的靈魂在某一天猝然起航

Over the sea to Skye

渡海前去天空島

 

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在空无一人的黑湖上,一个正常人本来应该感到害怕。但是鬼使神差地,好像被歌声诱惑了灵魂,我双手一撑,跃上舷墙板,以这样的姿势探身出去四处望,试图寻找歌声的来源。

我的视线范围之内,黑色的湖水忽然有波动,与寻常涟漪不同,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浮出水面。即使光线晦暗,依然不难辨认出,水中浮现出来的是人的头颅。

就在那人浮出水面的一瞬间,歌声骤然停止。但是在当时,我惊诧的神智并不足够让我在这两者之间做出什么联系。我只能坐在舷墙板上,无声眺望那人游得离我越来越近,右手藏在制服外套的口袋中,握紧魔杖。

愈来愈近,船舱和甲板上点亮的灯火终于叫我看清了它。

显而易见,对方是个女人。

她生得一头铂金色长发,被湖水浸湿,散落在脸颊周围。奇异的是,有那么一瞬间,那头发竟然让我觉得像是海藻。对方展露在水面上令我可见的部分只有一张脸,同时身体的其余部分还浸在水中,载沉载浮。那泅水而来的女人抬头看我,眼睛与我相对。

她的脸轮廓深邃,好像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脂肪,高鼻深目,仔细看,也不像是苏格兰人的五官。而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难说是什么颜色,我只知道,与她对视的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这样短暂一刹那的对视中她就像我施下夺魂的咒语。

你要明白,我所指的并不是感情上所产生的亲近,而是一种完全超自然的,令人畏惧的现象。

恐惧对我来说是生平为数不多的经历,当时的我很难解释这种奇异现象,更不想要贸然对对方发起攻击。只能翻身站回甲板上,穿起大衣离开。

在顺着台阶一路往城堡的过程中,我用余光向谢尔湖中看,发现那诡异的人影已经不在原地。

我想我情愿那是我幻想的产物。

意料之中地,德姆斯特朗的选手并不是我,Krum可算是众望所归。期间又有因著名的哈利·波特所产生的波折。这一系列事情在此后几年内早都被小报和传记作者写烂,我也无需在此多费口舌解释。只是当天晚上,我与其他同窗一道,回到船上休息。中夜不能眠,又自己一个人爬回到甲板上,对着黢黑中的远山近水发呆。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丰盈的湖水与植物气息扑面而来。我不是个和善的人,甚至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至少我很诚恳,在自身的阴暗面上从来不会遮遮掩掩。

是,我惋惜火焰杯没有选中我。

我不甘心自己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当然最不能够放手的,还是钱和荣耀。

这样想法如此功利,甚至吓着了我自己。也许是就是我为什么没有被甄选的最主要原因。实力上来说,我不逊于Krum,但是他的心,当然比我纯粹得多。

我家虽然不是豪富之家,在我成长过程中,到底也是没有穷到捉襟见肘的地步。可是今时今日的我,活得好像一个当代葛朗台,每一分钱都要斤斤计较,甚至说是吃饭的钱,住宿的钱我都要克扣自己,恨不能靠喝空气活着。

坐在甲板上,将头颅埋进双膝间。我也近乎崩溃地想,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后来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拥有的东西太少了,又或者应该说,被剥夺的东西太多了,才会锱铢必较,用尽全力想要留存一切能够争取的。这样想,又觉得自己对自己太过宽容,居然这样恬不知耻地找借口。

刚见到我的人,可能很难相信我叫Rozetta或者Rosa,小玫瑰,这样娇艳而女气的名字。我的头发削短成寸头,身高大约六英尺,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连颧骨都瘦到凸起。乍一看去,不会觉得我是女人。

如果说一句实话,我坚硬的外表,与我的内心,并不匹配。无非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盔甲。

是在与人生做抗争——这样好像是为了体验痛苦为何物而产生的人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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